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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龙江人也未必了解的黑龙江

发布时间:2018/10/18 18:38:49

早年间,东北有四大怪:大姑娘叼烟袋,窗户纸糊在外,反穿皮袄毛朝外,养个孩子吊起来。其中第四怪,是指那种一般吊在房梁上的摇篮,东北话叫悠车。

黑龙江,确切说是哈尔滨,也有四大怪:面包像锅盖,喝啤酒像灌溉,反穿皮袄毛朝外,天天吃炖菜。其中第三怪,与东北四大怪重合。而第一怪,则是因为哈尔滨人受俄罗斯影响,日常爱吃一种名叫“列巴”的俄式粗黑大面包。

当然,关于四大怪,各地流行的版本略有出入,但总之,都会隐约透露出大东北山高皇帝远、城偏草木深的一种野性与自在。

闲话扯罢,说回正题。

想到黑龙江,你肯定首先知道冰灯,然后知道大庆,像我这种迷恋道听途说百无一用的杂家,可能会知道,在国土最北端的漠河,能看到极光。但是,极光这东西,又像吉林长白山天池的怪兽一样,难遇,不可求。

而在五大连池、兴凯湖、镜泊湖、昂昂溪、扎龙和太阳岛、亚布力以及圣索菲亚大教堂之外,黑龙江另有众多神奇与奥秘,却是我们一直都不熟悉的。

广东人爱吃三文鱼。

广东人却不知道,黑龙江里的大马哈鱼,也是三文鱼的一种。广东人更不知道,这大马哈鱼,有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生命历程。

它们在黑龙江上游出生,长到四五个月大,就会顺流而下,进入大海,然后不断向太平洋深处挺进,直到接近北冰洋的冷水团,才安顿下来。在大海生活四五年之后,长到足够成熟,也就是能生宝宝了,它们开始集体洄游,穿越鄂霍次克海,绕过库页岛,再次回到黑龙江,当初它们出生的地方。

它们何以记得自己的出生地?不知道。它们凭什么能找到自己的出生地?也不知道。

只知道,它们逆流而上,争先恐后,昼夜不停,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推进里。它们不畏急流,不惧浅滩,如果遇到瀑布,就群起一跃而过。最高,它们能跳离水面两米五!

任何阻碍,包括熊罴残害,包括疾患肆虐,都挡不住它们回家的脚步。

但这是一次单程旅行。由于长年在大海中生活,一旦进入淡水环境,它们的肾脏压力骤然增大,因此,它们咬紧牙关,不肯再吃一丁点食物。它们迅速消瘦,但前进的意志丝毫不动摇。

它们来到出生地,先在河床沙砾上拍出深坑,然后产卵,授精,掩埋。它们没有手,它们用尾巴完成这一切。它们疲惫不堪,它们心满意足,它们恋恋不舍,它们逡巡,逡巡,再逡巡,然后一个接一个悄然死去。

它们的尸身,漂流散布到水草丛中,成为未来孩子们入海途中的高能食物。

大马哈鱼,这才是真正的向死而生,毅然决然,百折不回,仿佛它们的一生,就是为了实现这个使命。

这自然的造化,如此残酷,又如此精妙;这上帝的安排,如此出神入化,又如此动人心弦。那么,在太阳底下,在视线之外,还有多少神迹,是我们仍旧无法了然的?

而这黑龙江的奇迹,每一年,每一季,都在顺时发生。

提到三江平原,大多数人的印象,也就是当年梁晓声他们那一伙知青眼中的北大荒吧,沼泽千里,蒲苇连天,塔头草下不动声色的泥潭会吃人,好像这一片神奇的沃野,千万年来就是无主的湿地,只有蜻蜓陪伴野草,水蛇在绿头鸭和海冬青的眼皮底下跑马圈地。

事实不是这样的。

三江平原,即黑龙江、松花江、乌苏里江三条大河汇流形成的冲击绿洲,而在河流左近的浅山地带和丘陵谷地上,经考古发现,分布有余座同类古城遗址。按最保守的每城生活人估算,这个部族至少拥有4万人;如果按人计算,则至少有20万人。在两千年前,这可以被视为一个相当庞大繁盛的共同体。

考古现场出土有大量的陶器残片,还有铁器、青铜器、玉器、骨器、木器、漆器,这可以证明,他们的生产力水平达到了一定的高度。而在城墙外缘,又发现有火烧的痕迹,说明他们已经发现,充分加热可以增加土墙的硬度。

值得留意的是,所有房屋的正门,都开向东南方向,这与中原及东北民居房门朝向正南的习惯不同。

作为整个遗址的中心区,七星河流域古城被解读为类似于王宫建筑,城墙至少高六米,还配有护城壕,深达两米。

在七星河畔一座小山顶,则排列有一长串方形祭坛,状似北斗七星。同时,还出土了类似神像的人形陶器,可能代表着他们已经有了初级宗教信仰,这也进一步证明,他们拥有过相当成熟的文明。

就是说,三江平原从来不是文明的空白点。可是,这些人,后来到哪里去了呢?对于他们的文明,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?

不管他们是谁,不管他们去了哪里,一旦我们愿意抛弃那种以中原文化为唯一中心的迷思,就不会再将他们视为化外的边缘和点缀,反而会对他们的独自生存与独立文明肃然起敬。

他们仅有的敌人,是严寒,是饥馑,而在更漫长的时段里,他们与自然保持着相对和谐,即使是捕杀野兽,也往往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。万物与他们,平视平等。

但毕竟,这一切,都是不可知的谜,并直到永远。

契丹,一个多么生荒的字眼儿。

说起契丹,不知你会想到什么,最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,一定是一群满脸横肉的粗壮汉子,不肯把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围在脖子上,而是挂在帽檐,垂在宽脸旁边。

契丹人建立的大辽国,自己不好好生产,整天惦记南下大宋去抢财货,抢美女。他们与杨家将对战,把男人们杀得七零八落,最后逼得大宋只好派出佘老太君、穆桂英、杨排风等女性披挂出征。

可我们却不知道,契丹人是热爱汉文的,尤其有一位皇太子耶律倍,不仅熟读汉诗典籍,而且还通阴阳,知音韵,精医药,整个一个汉家王子。由于不招太后喜欢,本来应该归他的帝位,被弟弟抢走了,他被封为东丹王,坐镇上京龙泉府,也就是今天的黑龙江省宁安县渤海镇。

这座龙泉府,是契丹人从渤海国抢来的。整座城,外墙长达16公里,仿造唐朝的长安建造,有中轴线朱雀大街,有核心区域紫金城,而与九座城门连通的九横九纵宽马路,将城区切割为八十一块,即八十一坊,分别布局不同的营生,有卖酒的,有卖肉的,有卖书的,有卖唱的。

因此,日本史书明确记载,龙泉府是公元八世纪“海东第一盛城”。也就是说,在一般人眼中仿佛自古以来就无比偏远荒凉的黑龙江,居然曾拥有过当时东北亚地区最为繁华的一座大城,堪称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。

谁偷了东西都会不安,坐稳了大位的皇弟,担心耶律倍有篡位的可能,逼令他的东丹国整体搬迁到东平郡,即今辽宁辽阳。从宁安到辽阳,公里,今天走来,都十分的艰辛别扭。当时的他们,要扶老携幼,要牵牛赶狗,大多数平民只能步行吧?即使贵族有牛马车代步,可那个时候,有现成的道路吗?

一路之上,他们肯定有过爱恨情仇,有过怨愤欢欣,他们的呼吸,曾融化过黑龙江辽阔大地深处哪棵树哪片叶子上的严霜呢?

到了辽阳,耶律倍依然不得安生,皇弟对他的怀疑不减,于是他决定,渡海远走中原汉地避祸。临行,他写了一首言志的汉诗,虽然不能与李白杜甫相提并论,但比起湖南那个砸网站的文联熊主席,还是要高明几个来回的:“小山压大山,大山全无力。羞见故乡人,从此投外国。”

哈尔滨,是全中国讲普遍话最标准的城市,这已经没什么好争论的了吧?我们只想知道,这一状况到底是怎么形成的。

你说北京人说普通话最标准?算了吧,从来就没听过北京人正经讲普通话。“台阶儿”这种完全属于北京人自己的发音,能送进长安街延长线复兴路11号电视台的直播间里去吗?

你觉得哈尔滨近邻长春的普通话也不错?还是算了吧,重音浊,轻音侉,长春人走到哪儿,都会被人一耳朵听出来玉米馇子味儿。对了,这就是我的亲身遭遇,无论是在北京,在深圳,还是在汉城。

稍远一点的,沈阳,怎么样呢?“英子”说成“影子”,就是他们天天都在干的事儿。

其余的,山海关以里大小城市,因为各有各的方言,就各有各的发音不准。福南和湖建的典故已经家喻户晓了,广州人和茂名人“王”“黄”不分,这事儿你知道吗?

只有哈尔滨,字正腔圆,轻重合宜,抑扬顿挫,云淡风轻。

为什么会这样?在我看来,移民因素肯定是最为关键的。

我们回看那种大规模移民,一般都有这样的特征:先行者,会落脚在离出发地较近的地域,如第一批山东老乡渡过渤海来到东北,首选停留在大连;而后来者,见近处的山林荒地都有了新主人,只好往内陆深处移动,比如到沈阳或铁岭。再后来者,就只能往吉林和黑龙江的方向做打算了。

因此,成建制的移民,多定居辽宁,他们有机会守在一起用家乡话交流,说起来,大连话就比沈阳话的口音更重。而散户,多去了黑龙江,他们基本上没有机会形成方言团体,想要互相交流,谁也不能再说家乡话,必须说一种人人都能懂的语言。

这就是北方官话,也就是后来所谓的普通话的基础。

浙江人言必称鲁迅,山东人言必称莫言,北京人言必称老舍,陕西人言必称贾平凹,那么,黑龙江有几人曾为萧红自豪呢,尤其是在上海人言必称张爱玲的时候?

呼兰河畔一个小镇姑娘,读书不多,见识不广,活得不算体面,更不算风光,负人,被负,一路跌跌撞撞,最后三十出头寂寂戚戚死在兵荒马乱的香港。就这样一个女子,却为汉语文学留下了足够醒目的地标建筑,羞煞郁达夫,羞煞郭沫若,羞煞沈雁冰。

因为她是黑龙江这片油黑厚土化育出来的天才。

张爱玲贡献了很多机智的洞见,是对人心解剖式的描摹或揭露,手段百出,功力非凡。萧红则不然,她对人世是懵懂的,时时处处看不透,摔跟头。她朴拙的书写,完全无助我们增长心智和心机。可是,当她表达哭泣时,我们能感受到冲刷;当她表达愤怒时,我们能感受到共振。我们的灵与魂,会因她而醇厚,因她而洁净。

在张爱玲的笔下,世事多恶浊,人心多褊狭,过于认真的人读来,难免暗暗泄气。因为一切看穿之后,剩给我们的,就只能是淡漠无边的厌倦了。而厌倦,岂不是比绝望更可哀?萧红则不然,在她眼中,无论是老翁还是幼童,无论是鳏夫还是寡孀,甚至是高粱与玉米,胡麻与野稗,都会在北方的大旷野里寻找自己的泥土,固执地挣扎生长。尽管这种生长,是如此的天真混沌,如此的破败迷茫。

人分九等,但心魂相通,因此,要洞悉生的热与死的冷,不必需浮华元素,不必需复杂叙事,不必需风云背景,只要有冰雪初融远柳含烟时节一声乳燕的初啼,就足以让我们热泪盈眶了。

这就是萧红。

拿萧红与张爱玲对比,并不是要厚此薄彼。我只想说,生命的长度有限,读萧红,我会突然变得沉静,岁月的河流瞬间无泥无沙无波无浪,与我顺利达成和解。而如果读张爱玲,哪怕只让我泄气五分钟,那么我的生命也就损毁了五分钟。仅此而已。

因此,路过呼兰,一定要去看看那条河,或者,去看看萧红的纪念馆,这样的举手之劳,对于黑龙江的贡献而言,就已是最大最好的承认。

文章来源:王元涛元涛杂志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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