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临走的时候,
天明儿跑来二姨家送我,
说有空再来找他玩,
可从那以后,
就再也没见过他了,
15年左右的时候,
听姐夫说他想来昆明找我玩,
也想在这边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,
但,后来就再也没了消息。”
「-03-18」
又是一年的暑假,杨帅回了勃利看他奶奶,我则去了乡下的亲戚家。
跟我一同回的还有姐姐和老姨,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,还要走一截路去大姨家,她们去了,我懒得走,索性就留在了二姨家,刚到的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帮着二姨家除稻田里的草,趁着他们不注意,偷偷的溜到旁边的河边去玩水,不一会从远处走来一个年级和我差不多的孩子,站在我的对岸,我摆了摆手跟他打招呼,他眯着眼睛对着我笑,跟我一样,都是懒得干活偷偷溜出来的,在我的印象里有一个对他最明显的记忆就是,黑,穿着件白色的背心,形成鲜明的反差色,他的头发很长也很爆炸,看起来非常的卡通,像是幽灵公主里的男主角阿西达卡。
他扑通的跳进河里,一时看不到他,我紧张的死死盯着水面,过了几秒或者十几秒的时间,他在小河的中央露了头,朝我的方向游了过来,到了岸边,他脱掉衣服和裤子,开始扭上面的水,他定了定,转头看向我说:“下水玩啊?”我点了点头,往河里面走了走,因为不会游泳,不敢往深处走,走到齐腰的地方站定,见他还不过来,就往他身上扬水,他扎了个猛子又不见了,过了一小会,腿被拉了一下,脚一滑就开始往下沉,拼命的挣扎,脑袋里想着是他还是水鬼,他用胳膊拐着我的脖子把我拖到岸边,我的一半身子还在水里,不停的咳嗽着,他样子是吓坏了,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:“你不会游泳啊?”我一边咳嗽一边摇头,感觉稍微好了点,就上了斜坡躺在上面,舒服了很多。
他拉我起来说:“把衣服和裤子脱了啊,这样沓着多难受,我给你拧拧。”很不好意思的脱下衣服和裤子,他把水直接拧在了小河里,然后找了个树杈搭了上去,他把短裤扔给我说:“先穿我的吧。”随即就躺在了我旁边。“以为你会游泳的,才跟你闹,差点以为你死了。”“不会游泳,没地方学。”“我教你啊,明天上午来这里,我教你,保证学会。”“好。”“一言为定。”
我俩就这样躺着,偶尔飞过几只麻雀落在树上,叽叽喳喳的叫着,偶尔听到有鱼跃出水面又重新回到河里噗通的一声,阳光晒的刺眼,我用一只胳膊挡住眼睛,过了好一会,二姨夫在远处喊我的名字,说要回去了,我起身换上了自己的衣服,还有点湿,穿着有点不舒服,短裤扔到了他身上,刚好帮他盖住了,回头看他,还躺在那里,他的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,没看到所以不小心踩上了一脚,他应该是睡着了,没注意到。
忘了问他的名字。
第二天眼看快中午了,二姨他们还没有要去稻田地的意思,问了才知道,草已经除完了,不需要再去了,问了怎么走,转身就出门了,二姨在后面叫着:“马上就吃饭了,你上哪儿去?”
到了河边的时候,他可能已经走了,或者压根就没来过,坐在岸边等了一会,人影都没有,觉得很沮丧,回了亲戚家。
二姨家是一个非常大的砖房,可能有个一两百平米,小的时候非常羡慕,觉得好大,好多房间,院子也特别的大,前面和后面都有院子,前院儿在侧边儿门口有个猪圈,里面有几头猪,每天看着都脏兮兮的,又臭,旁边就是厕所,每次去厕所的时候,都能听到猪在旁边夯夯夯的叫,厕所的前面是很大的一个窝棚,好多的鸡鸭鹅挤在一起,每天早上都是被它们吵醒的,往里走就能到后院儿了,种的都是果树和草莓,但二姨是出了名的小气,从来都不让我摘,不知道那些熟了的果子都去哪儿了,之后的几天就在院子里捉昆虫,钻稻草垛,从稻草垛上滑下来等等,玩的不亦乐乎。
过了几天表姐回来了,带着我去她的朋友家玩,屋子里都是人,有的穿着喇叭裤,有的人把头发染的五颜六色,在我看来,他们打扮的都很怪异,但他们却认为自己洋气的不行,音箱里放着陈星的歌,他们就跟着旋律在那里晃悠,时不时的会跟着唱上几句,觉得没劲又难听,突然想起姐夫家就住不远,随即就去了。
还没来乡下的时候,姐夫就给我打过电话,说他才买了台可以打游戏的DVD机,里面有上百个游戏,让我跟他一起玩。
进到屋子里的时候,看到个熟悉的背影,就是那天在河边遇上的那个人,还是那件白背心,上面还隐约能看到我踩的脚印,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来了,他打的起劲,回头看了眼我又转回头去,过了几秒他突然又转了过来,把手柄放到一边,站起身来指着我说:“你不守约,都没出现,等到中午你都没来。”“我去了,中午的时候,你不在。”“中午回家吃饭了。”“以为你没去,等了一会我也就走了。”“跟你说上午,你中午才去。”他看上去气鼓鼓的。姐夫开门进来,互相说了我俩的名字,算是真正认识了,他叫姚天明,是姐夫的表弟,就住对面,表姐一手抱着我小侄女,一手抱着个大西瓜也进来了,切了一半给我俩,让我俩?着吃,我俩就一边玩游戏,一边吃西瓜,西瓜汁儿弄得到处都是,表姐说:“晚上别回去了,就住这儿吧,你俩想玩到啥时候就玩啥时候,玩累了就去西屋睡,一会给你俩铺好。”(不知道她为啥要说是西屋,分明是在东边。)饭我俩都是随便吃了两口又去接着玩,记得玩时间最久的就是索尼克,也不记得玩到了多晚,转头看他们的时候,他们都睡着了,我俩关掉机器和电视,蹑手蹑脚的关了门去了东屋。
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,他就开始讲鬼故事,小时候很怕这些,捂着耳朵,手在耳朵上来回的动制造噪音,见我越是害怕,他讲得就越大声,最后扯着嗓子,表姐吼着:天明儿,你再吓唬他,看我明天不打你。他就抓着我的手,在我耳边小声的说,我就往墙边挪,他就挤着挤着的过来,我侧着身子,拱起腿,不小心拱他肚子上了,他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着,我扒拉他一下,他就嘿嘿的笑,过了不一会,他没了声音,应该是睡着了,想着刚才他讲得鬼故事,就更害怕的睡不着了,把头蒙在被子里,不知不觉也睡着了。
早上醒来,也不知道是几点,天已经很亮了,厨房没有做饭的声音,估计还早,看他没在被窝里,转身准备继续睡,他抬起被子钻了进来,问他干嘛去了,他说尿尿。他看上去精神的很,好像是醒来很久的样子,我问他啥时候醒的,他说:“早就醒了,你肚子怎么一直咕噜咕噜的叫,半夜醒的时候就听到了,早上醒来还在叫,我就一直听着,笑死我了,你是饿了吗?””不饿,不知道咋回事,总是这样。”
他跳下炕出去了一下,回来手里拿着俩包子递给我,“素的,嫂子说你不吃肉,特地给你包的。”“他们不在家?”“下地干活去了啊,都中午了!”说是中午,感觉一下子就饿了,俩包子几口就吃完了。“还有呢,再给你拿俩?”“一会再吃吧,想在躺一会。”“昨晚吓坏了是吧?哈哈哈哈”“晚上要一起睡的话,再给你讲。”“滚。”
躺了一会,他一直在说话,我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,就根本睡不着,穿穿衣服就起了,他见我起床,也穿好衣服起床,才发现,他居然啥都没穿睡的。
我往表姐屋里走,准备去开电视打游戏,他从后面叫住我说:“下午你大姨家表哥在前面打比赛,要不要去看?”“啥比赛?”“篮球啊。”因为一直跟着杨帅在球场看的腻不带腻的我就说:“不想去。”“那你想干啥?”“这还有啥好玩的?”“那我们去稻田里抓蛤蟆吧。”“走。”我俩揣了几个包子就出门了。
蛤蟆没抓到几只,我俩满身的泥回的表姐家,天都已经漆黑了,表姐见我的衣服也穿不得了,让姐夫去二姨家去拿衣服,表姐夫打着电动头都没回的说:“先脱了进被窝,明天早上我早点起来去拿,你先把脏衣服给他俩洗了,兴许明早就干了。”表姐瞪了他一眼啥也没说。
我俩进了东屋把衣服一脱往门外一扔,光溜溜的进了被窝,表姐随后过来说:“饿不饿?”我俩一起点头,表姐又瞪了我俩一眼,过了一会端着一盘地瓜递给我俩。“要睡了就别吃太多,对了,白天有个叫杨帅的给你打电话,我说你出去玩了,明天记着给人家回一个。”“有来电显示吗?”“没有,他说你知道号码”说完就出去了。
我俩一人吃了两个地瓜,吃完满足的躺下,他又开始讲鬼故事,我就骂他,他委屈的看着我说:“不讲就不讲,那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。”“滚”“不是鬼的,真的”“那你讲吧。”
他坐起身来,绘声绘色的讲着:“有一年和同学一起去桦南,他有个亲戚住在火车站附近,我俩白天买完东西晚上就去他亲戚家睡的,他亲戚家是租的别人的房子,家里有个比我们小点的孩子,屋子打开大门就是客厅,客厅里全是窗子,旁边有个很大的炕,炕的里面有一个窗子,我俩就挨着窗子睡的,他们和孩子睡在外边点,可能是白天走路太多,很累,很快就睡着了,但是半夜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就醒了,一抬头,看到窗子边儿有个人,好像正在那关窗子,但记得睡觉前分明窗帘拉上的了,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,那个人。。。”“别讲了,别讲了。”“又不是鬼故事,你也害怕。”“听着就吓人,别讲了,我不想听。”“马上就要到精彩的地方了。”“不听,不听,不听,不听。”“好吧。”感觉他很沮丧,因为没把故事讲完,但我当时也是真的不敢听下去。
噗的一声,他放了个屁,笑着说:“地瓜吃多了。”他带着一丝不好意思,但又大方的笑着。其实我也忍着很久了,但就一直没好意思放,他都放了,我也不能忍着,那一晚,那味道,终身难忘。
第二天醒了,发现衣服叠的整齐摆在炕头上,穿好下地发现他们又下地干活去了,就去给杨帅回电话,既然是我知道的号码,那他就是回桦南了,他问我多久回去,转头看着天明站在门口问我:“锅里只有包子和地瓜,吃吗?”想起昨晚开口说道:“不想吃了。”“那就只能吃包子了。”“包子也不想吃。”“要不去我家,看看有啥吃的?”杨帅问我是谁,我说:“亲戚。”跟他说过几天就回了随即挂了电话,往出走没几步,电话又响了,接起来还是杨帅,问他什么事,他就挂了电话。
好不容易在这里结识了一个玩伴,自然每天都玩在一起,白天出去玩,晚上就在家打电动,每晚都是在表姐家睡,二姨家是最后临走那天才回去,因为离坐车的地方近。其实本打算再多玩一阵子的,但是妈妈打电话来,说碰到了怪事情,她一个人在家害怕,我们就都回去了。(那个时候爸爸来了昆明,所以就剩下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。)
带着对天明儿的不舍,但又带着见杨帅的期待,我们就回去了。
临走的时候,天明跑来二姨家送我,说有空再来找他玩,可从那以后,就再也没见过他了,15年左右的时候,听姐夫说他想来昆明找我玩,也想在这边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,但,后来就再也没了消息。
游泳的课程一直没有开始,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旱鸭子。那个承诺,不知他还记不记得。
回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找杨帅,敲他家的门,却没人应,心想早知道先打个电话好了,也不至于白跑一趟。
第二天给他打了电话,问他昨天干啥去了,他说:“你回来了?”“对啊,不然怎么会知道你不在家。”“昨天出去吃的,我爸有事儿就提前走了一会。”“回来就去你那儿了,结果你还没在家。”“我现在去找你,你在家等着我。”“知道了。”
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,听到敲大门的声音,出去看,他满头大汗的趴在栏杆上望着我,拿了钥匙,开了门,他把单车往地上一扔就进屋了,把单车给他扶起来架好,进屋看到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喝水,看样子是渴坏了。
“今天也太热了,咱俩也别出去了,在家看电视吧,出去么你肯定又会中暑。”
“昨天我妈租的「泰坦尼克号」要不我们看这个吧?”
“好啊。”
把碟片塞进影碟机,拉上窗帘,我俩就窝在沙发上看着,演到杰克和罗丝在小马车里缠绵的时候,他转头看了我一眼,眯着眼睛笑,又转了头回去,我也有点不好意思,拿起遥控器准备快进,被他阻止了。
我躺在了沙发的扶手上,他也靠了过来,躺在我腿上,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,醒来的时候电视里播放着DVD这几个字母在屏幕里弹来弹去的画面,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窜到我怀里睡的,满头的汗,给他擦了擦,看着他窝在怀里的时候安静极了,也乖极了,忍不住亲了一口,把他的头抬起来一点,手臂伸了过去想让他躺的舒服点,却把他弄醒了,抬头皱着眉看着我说:“饿了。”“那出去吃饭吧。”
打开大门的一刹那,一股暖流顺着裤腿窜到全身,汗瞬间就冒了出来,他说:“刚才来的时候感觉还没这么热呢。”“要不再想想?”“想什么?”“要不要出门啊。”“家里有吃的吗?”“我去看看。”打开碗架,里面只有点早上剩的豆角和土豆片,他趴在我背上往里看:“有豆角啊,我想吃,有饭吗?”打开饭锅,里面还有半锅的饭,够我俩吃了。“那就把菜热热,我俩就不用出门了。”“都是剩菜,我再给你做个别的菜吧,你进去自己看电视,我做好了端过去。”“剩菜怕啥啊,我爱吃豆角。”过了几秒他又说:”你要做啥?”我笑着说:“进屋去看电视。”
小时候家里穷,根本没钱买零食,夏天的时候爸妈白天出完柜台,晚上直接去夜市摆摊,所以我就自己在家琢磨做吃的,平时看爸妈做饭,也多少会了一点,拿了几个鸡蛋打在碗里,抓了一小捏的碱粉放了进去,颜色立马就变了,不停的搅拌让他们充分融合,锅里加了水,放上去蒸,蒸好拿出来切成小块,锅里倒点油,把蒸好的蛋放进去炒,稍微有点焦了以后,放点辣椒、盐、味精、孜然炒一炒就可以出锅了,这是我最擅长的一道菜,好吃也好做。
端进去的时候,他正在看「还珠格格」,转头看到我,凑过来闻闻:“真香,记得小学的时候见你做过,但每次都是吃了饭来的,你就自己吃,真没想到你还会做菜。”“有时候他们不回来,我就得自己做饭吃啊。”“你还会做啥?下次做给我尝尝,我记得你好像会炸丸子?”“其实也不会做啥,下回的话我再想想,想吃丸子吗?那我一会儿给你炸。”他的眼神像是充满了期待。
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“好吃。”“真的吗?”我也夹了一块吃起来,“的确好吃。”他在那里笑着“哪有你自己夸自己的,得我说才算数。”我俩把剩菜都吃完了,他喜欢吃豆角,也喜欢我做的实蛋,都吃的很干净,他满足的靠在沙发上揉着肚子“撑死了。”“谁让你吃那么多,那丸子还吃吗?””吃不下了,下次吧?或者等我消消食儿。”紧接着就还是他那一副标志性的笑容。
他把碗筷捡下去刷了,我就又躺了下来,打算把「泰坦尼克号」睡着后的剧情补完,他洗完进来后,坐我旁边,我把腿搭在他的腿上,他的手抓着我的脚趾轻轻的揉着,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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